校園圍牆內的探索

上上星期五是學校的畢業典禮，典禮才剛結束，有一個學生就捧著一束花和卡片到我的辦公室，略帶不好意思的告訴我說：「這束花是給你和Iris老師的，對不起！現在花太貴了，我只能兩個人買一束，沒辦法一人一束。」 
 

我笑著說沒關係接下了她的花，真的是沒關係，多數老師根本就不希望學生破費買那麼貴的花，我們其實更在意學生的心意，所以我打開她的卡片，想知道她想對我說什麼。 
 

她的紙條上寫著： 

「演講、話劇…英文好像我的生命。…而付予這生命的人就是妳！！！」… 
 

我很久沒收到內容會撼動我心的卡片了。而這張卡片就讓我有感動與震撼的感覺。 

擔任行政工作以來，因為授課的班級很少，又多數是接後母班（即不是從七年級帶起的班）我已經很少收到大量的卡片了，即使有，也多半是例行公事（例行公事者，不是學生出於自己想送，而是導師或家長特別交待要送）的卡片。那些卡片，學生頂多簽個名，或簡單說些「謝謝老師」之類的話，看完之後，留也沒意義，丟又過意不去，總之就是放到抽屜深處，久久要整理時才會再看一眼吧！ 

但這張卡片，我想我會放在顯眼的地方，珍藏許久，並時時提醒我，隨時都有這樣的學生，等待我們的發掘，讓他們有發光發亮的舞台。 

這個女生是在八年級時參與校內英語演講比賽脫穎而出，要代表學校對外參賽的選手。當時，她根本是個散漫到校內比賽時間都忘記的學生。比賽到一半，要不是她的英文老師發現她還沒來，立刻衝到教室找到人，恐怕她連第一關的進不了。 

幸好老師沒有忘記她。她及時趕到參加比賽，當她一站上台，三分鐘的即席演講裡，她流利的發音和語調就讓人印象深刻。於是她取得學校任表權，由我和另一位老師Iris負責訓練她及另外一位男生。比賽前一、兩個月，我們幾乎每天利用中午午休時間進行密集訓練。 

那次的比賽，那位學生榮獲區賽冠軍，縣賽甲等。這給了她極大的成就感和自信。據了解，她的學業成績裡，數學爆爛、其他科普通，只有英文算是班上的頂尖，而她對英文也有極大的興趣。她算是一個比賽型的選手，願意為比賽付出多餘的時間和力氣。透過比賽，她在無聊的學校生活裡找到一絲寄託並培養自信。 

英語文競賽後，剛好又有個反菸拒毒英語話劇比賽，我和Iris還是負責指導，我們邀她擔任女主角，她也很高興答應了，初試啼聲，沒想到她還勇奪最佳女主角。她就像個比賽常勝軍似的，樂於展現她在英文方面的天份，也喜歡參與每一次和英文有關的演出。 

問題出現在她升上九年級之後。因為有國中基測的壓力，我們在派代表出賽時都儘量少動用到九年級的學生。只是這種大型比賽，七、八年級缺少實戰經驗，還是非常需要一、兩位見過大場面的學長姐經驗傳承及壓陣，幾經思量，我們還是把腦筋動到她身上，結果指導老師Iris和教學組長去找導師借將時，還是碰了釘子，導師說：「她最近考試成績不理想，而且上英文課講話，顯見她並不是那麼投入與熱愛英文，所以不同意讓她去參加排練。」 

我們能了解導師的考量，但在和那位學生接觸的過程裡，我們還是能感受到她是想參加的。於是我們一方面要她在下次的模擬考加油，另一方面決定過一陣子由我去和導師再談，因為我剛好是她升上九年級後的英文老師。 

幸好，她第二次的考試進步了。我有了這個小籌碼，再去拜託導師，一星期只調她出來兩次的午休時間，比賽前，她只需排練五～六次就好。導師總算答應了。 

因為排練時間不多，所以她的戲份很少。即使如此，她依然認真的立刻全部記好自己的台詞，而且不像其他毛躁的學弟妹一樣，記不住台詞還亂加戲拼命搶戲，她恰如其份的演好自己的配角角色。她的敬業低調，反而顯得更為出色，所有看過演出的老師都對她的表現讚不絕口。我們甚至以她認真但不搶戲的例子，勉勵其他七、八年級的學生，不要以為誇張的演出就叫好演員。 

終於比賽了，我們出乎意料的贏得特優（共有四所特優），大家都十分興奮。彷彿過程中的風風雨雨都獲得撫平。幾個星期後，她畢業了，我拿到這張對我算是意義深遠的卡片。 

卡片中，看似她在感謝我賦予她國中生涯的生命。其實我更要感謝她。長長的十多年教學生涯裡，在忙碌與盲目的工作中，我可能經常在趕課、要求升學績效的壓力下，早就忘了教育工作者的初衷，忘了每個孩子都期待一個伯樂去發掘他們的天份，而那張小卡片，突然又點醒了我一下，去看每個學生與眾不同的地方，可以的話，協助他們找到並展現自己的專長，盡情的發光發熱。